(转帖)曾一:一个写“大诗” 的“小学生诗人”
作者 小皓
近来, 网媒纸媒疯炒一个"脑瘫"女诗人, 其实她脑子很清醒, 以一首名为<<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玩笑" 之作, 玩转了大半个中国, 甚至被远在美国的华人女学者誉为"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出于好奇,我浏览了她愽客中的许多诗作,感觉到她的语言天赋和以情动人的才气,也感觉到她的诗写视野比较窄,特别是一些所谓爱情诗中故作姿态的放纵有点显得媚俗.她名叫余秀华,好像命定就要以诗的”余味”来”秀”一回我大中华.不论余粉如何追捧,余秀华的诗可读可品,但需要时间验证它有多少耐品的悠长余味.
这一诗坛热播剧,让我想起我曾釆写过的泸州诗人曾一,他在冷清孤寂中写了近半个世纪的诗,虽在<<星星诗刊>>等报刊发表过一些作品,但他的诗如石子扔入大海几乎没有什么回响.是他的诗不好吗? 绝非如此.请看他写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自白>>一诗(此诗曾收入<<中国二十世纪纯抒情诗精华>>一书)一一
写自白的这刻
我已不是一纸洁白
理想的画面生长皱纹
艺术家成为艺术作品
散文排列成诗
诗也可以排列成散文
时代风忽东忽西
道路上留下歪斜的脚印
面对经典堆砌的台阶
迈不动经典的歩履
一本正经是一生
疯狂一下也是一生
茅屋里的真诚
胜过皇宫里的虚伪
征胜世界的渴望
最后被世界冰冻成魚
拯救灵魂的上帝不是别人
杀死蚊子的武器是香的
恋爱过两三次
印象深的仅一个女人
初恋的花蕾夜来香之后
仅剩下欲望的枝枝叶叶
爱的体验没有第二个春天
诗是爱的替代品
再看他曾被素不相识的民间诗评家东流到海视为现代新诗"经典"的诗作<<面对自己>>一一
我必须面对自己
面对自己意味着
我不是别人
放逐自我的苦痛
镜中的影子略知一二
我在城中生活
这座城什么都有
但缺少骨头
往上爬或者
隨波逐流
都可能成为我
背叛骨头的理由
一个押韵的诗人
被韵脚押着
找不到自由的感觉
一个贫血的写手
等于蚊子
在皮肤上写作
是火葬的方式
使我活着时
不再看重骨头
还是生存的压力
要我肚子腆起
垂下头颅
影子比我活得自尊
影子在黑暗中
与我合二为一
在光照中与我形影不离
却从不看我的脸色
影子不可捉摸
只活给自己看
当我从黑色外套下
亮出我的
也是祖传的骨头
一个爱我的女人跑开了
她以为是荊轲的匕首
我不是诗评家也不写诗,但我以编辑的职业敏感,以及在中国这诗国从小受到的熏陶,我真切感到一生扎根泸州本土的诗人曾一的怪才几乎被埋没了,我写此文的目的无非是想为同乡曾一的诗叫好!他的诗题材丰富,诗意深邃和写法多样化. 他写下不少以诗论诗的作品,又写了大量触动人心的亲情、爱情和乡情;他的诗以手术刀般的锋利逼近现实的病灶,又在许多诗中讴歌崇高的理想主义;他写小我,也追求从小我写出大我; 他的诗既有虎啸龙吟, 又有弱小生命的疼痛伤悲和呻吟. 有人会说,曾一不过一边缘化的草根诗人而已,也许如此,也许并非如此.你只要细读过曾一的一系列诗作,如<<黄昏之城>>(组诗),<<牛之反刍>>,<<上游>>(长诗),<<骨质与写作>>(组诗)<<母与子>>(组诗)以及2000余首长短诗,你定然会发现,曾一的诗写出了一个仅属于曾一的崇高的诗意王国,它与下半身,垃圾派一致向下的流向恰恰相反, 也与任何诗歌圈子的偏狭和自高毫不相干,在对存在的叩问中不忘讴歌"信念\信仰\精神性以及所有属于上半身的事物"(朱大可语).面对权钱至上时代信仰的缺失和诗意的俗化,面对"内裤逻辑"和下半身在诗写中的泛滥,诗人何为?曾一以他秉赋大气的诗篇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几十年如一日沉浸在孤独的诗写中,但孤独写作者发出的声音也可以是非个人化的民族之音一一
我说出“上游”, 水将我团团围住
我靠祖传的直笔,打造一只独木舟
横渡百年沧桑,穿越欲海沉浮
水千变万化,千姿百态
但水性始终如一
水因落差而奔流,生生不息
曲水如弓,情系低处的流向
是水之魂,一支笔直的箭镞
而上游之水,浪迹江湖,流落民间
水位所至,无所谓地位
现在是枯水季节
腹水者大腹便便
脫水者薄如刀片
而模特是谁的样板?她们一减再减
衣架上花枝招展
城市,你好!你不断制造我的饥渴
让我有钱飢可择食,渴可择饮
但有钱买不到唐朝的水
家居唐诗宋词的女孩
水质的女孩,带来一场大水
淡化了我一生的悲伤
我为她捧起长河落日
一颗血色的诗心,一枚奇石中的极品
此刻,夕照在觅石者眼中
闪现亘古的凉意
黄金变轻,不再是黄金
高位变低,低于流水
水在低处
却是最高的尺度
水生成的母乳,从一个个缺口流失
水养大的硕果,在秋风中渐失水份
而我从我的水罐中
捧出一掬鲜活的水来
印证我毕生的价值
(节引自曾一<<上游>>一诗)
当许多人在商海中随波逐流, 诗歌也被许多曾经的热爱者冷落时,曾一却在现实和诗写中历经曲折找寻到了他的"上游",可以说,作为崇高的精神追求标竿的"上游",测量出我国目前某些流派诗人的猥琐和象牙塔诗人的低矮!
你如果知道曾一的坎坷经历,你可能会联想到杰克.伦敦或高尔基这类从小失学而自修成才的人物,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曾一.他于1950年生于四川泸州南城三道桥,从小失去父母和姐姐,1965年小学毕业因所谓”思想反动”而失学,连民办中学都不要他!是古今中外的书籍向他伸出接纳之手.他未满16岁便参加钻前团去长宁修石油路,1970年下乡当知青及民中,耕小教师,直至1975年调入工厂当倒班电气操作工二十余年.但他自从失学之后,不论身处逆境还是顺境,不论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和诱惑多大, 他半个世纪以来一直在艰苦谋生之余坚持读书学习和写作,向王德宗及张新泉等师友请教,坚持他所说的"精神追求".他讲过,"人没有精神追求,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这期间,他撰写过经济论文在八十年初发表在<<经济研究>>,<<新华文摘>>(转载)及<<人文杂志>>等刊物,并在数十种报刊发表过诗歌作品200余首.他于前几年退休,依然在网上陆续写下不少新作,请看他最近写的怀念姐姐的诗一一
姐弟情重
几乎没有此刻
抓住的总是迷惘的过去
承载我们情感的小物件
常被遗弃,在冥冥中
让我们一生纠结
姐姐,窗台上的玻璃瓶
瓶内清澈的水,水中眨眼的活鹅宝儿
曾给我们贫寒的童年带来暖意
也带来无限的思念和伤心
姐姐,请再来牵一次
6岁弟弟的手
再去鹅宝滩找一回透亮的雨花石
我今天拄着诗的拐杖来找你了
那个庞大的物质世界在我身后轻如柳絮
再看他回忆录长诗中忆及失学的一首诗<<妈妈别哭>>一一
儿子,别哭,儿子,别哭
在组织这巨形石头面前
每个人都是一枚小小的鸡蛋
命还在,时间还在,失学又算什么
这是1965年秋天,整整一个月
我怕见人,足不出户
陪我伤心的,有躲入厨房抹泪的妈妈
还有马老师借给我的<<唐诗三百首>>
妈妈,别哭,妈妈,别哭
失学真的不算什么,我可以自学
你别看这些日子秋雨绵绵
少年心中总有一片湛蓝的晴空
从此我要以高尔基为榜样
我不辜负人生,人生也不应该辜负我
好了,似可不必再多说了.请爱诗的网友去读读曾一的诗吧!相信拂去岁月之辱的蒙尘,时间终将证明在中国泸州,确实有这样一位写出不少好诗乃至"大诗"的"小学生诗人",我作为一个泸州人为有这样为诗始终如一的同乡感到骄傲!
(作者原系泸州某报编辑,现任南方某知名网络公司编辑)
2015.1.30.写于广州
附乡子对曾一代表作<<黄昏之城>>(组诗)的评论
(转帖)乡子评曾一《黄昏之城》(组诗)
出现在诗人纸上虚构的黄昏,当代人正在真实地经历。世纪末的黄昏之城,正被厚实的物欲所包围。“眼前的世界被黄昏笼罩,风使坚岩变得软弱。”金钱织成的网中,多少灵魂漂浮着:“使他们满面生辉的是黄金,使他们黯淡无光的也是黄金。”
“我深爱的是一个老妇人,她拥有黑宝石的宁静。”表现了诗人对东方美德的迷恋和沉醉。当这些发自内心深沉优美的诗句从诗人的笔下汩汩涌出,我们不能不为那种力透纸背的力量深深地打动,我分明感觉到一双手将我逐渐麻木的心灵猛烈地撕扯,伴随的只是一种清醒后的疼痛。
这组诗以颇有悲壮意味的黄昏意象结构全诗,以剑客般犀利的刀鋒冷冷地逼向残酷的生存现实。在世纪末物质与精神的夹缝中,作为个体的诗人除了永远地坚守贫穷的物质不懈地为苍白的精神输血以外,还必须有怀抱正义面对邪恶慷慨赴死的勇气,在血泊中抒写心中的爱情挽歌。正如诗中所言:“我要将生命带走,让弯曲的时间刀一般地割我,让我的血流经一支挽歌,浇灌纸上的花园,把人生的香气留住。”
《黄昏之城》在情惑的内敛之中凝聚着深刻的哲思。尽管这只是诗人个人的写作,但是传递给读者的是一种巨大的感召力。全诗带有强烈的理想色彩和浓厚的古典的怀旧情结。“濒死的未亡人,复生的已故者,在我虚构的另一个黄昏团聚,百年仇敌相爱无期。”这种具有時间穿透力的宽容的爱,既表明了诗人的善良愿望和愽大胸怀,也指明了世纪末当代人的精神归宿。
读了诗人曾一的《黄昏之城》,对-些习惯于在读者的心中制造废品的诗人来说,应该好好利用和珍惜手中的纸张了。另外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诗的好坏仅一纸之隔,但它的厚度是无法丈量的。为什么?因为一纸之隔隔着的不仅仅是诗人的艺术修养,隔着的更是诗人始终如一的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和诗人的良知,隔着的是诗人始终如一的责任感使命感和对历史对社会赤子般的忧患意识,隔着太多的内容和蕴含,隔着一张具有万里时空厚度但又分明是薄薄的-张纸,捅破这张纸的只有诗人自己。
《黄昏之城》尽管表现手法并不标新立异,但是对现实的情感和语言的把握乃至诗境的营造上都有独到之处。意蕴是丰厚的,传递的心态是与時代吻合的,思想是与读者贴近的。诗人笔下的黄昏之城,向读者折射出了一道光芒四射的精神的强光。
湖北省荊门市艺术中心 乡子 原载《星星》诗刋1999年第5期(曾一《黄昏之城》(组诗)原载《星星》诗刊1998年11期头条)
附<<黄昏之城>>(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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