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宝宝”赵平安奶奶叔叔因钱结怨 如今生活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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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厦门红十字会：家庭纠纷未涉及捐款，红会无法介入
  
  专家建议：三方监管或是目前最好方案
  
  土坯房墙角被水泡软，家里灯光昏暗，卧室里阴暗潮湿，灶房黑得不能视物，即使打开电灯，也如萤火……这，就是“奇迹宝宝”赵平安如今的生活场景。3年前的3月18日，四川农民工赵廷远、段利容夫妇在厦门发生车祸死亡，段利容腹中胎儿受挤压破腹而出，经抢救得以救活，被称“奇迹宝宝”。短短数天内，全国各地捐款达130余万元；其父母车祸身亡，家属获各类赔款135万元。
  
  年届60的奶奶肖开兴如今是赵平安的第一监护人，叔叔赵廷超成为第二监护人，爱心善款由厦门红十字会和慈善总会监管，每月支付孩子生活费，医药费等大宗开销在善款中报销。原本，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结局即将呈现在社会公众眼前。但因为一个“钱”字，肖开兴与唯一的儿子赵廷超亲情撕裂，至今形同陌路。
  
  3年后的现实
  
  小平安生活状况不佳 光着脚有点怕生
  
  7月18日上午11点，泸州(微博 微信)市合江县自怀镇龙田村三组的王家山大山上，赵家破败的土坯房大门紧闭。成都商报记者叫了好几声，奶奶肖开兴才从土楼探出头来。肖开兴告诉记者，她正在整理家里的东西。“我要修房子了。”肖开兴把三岁的赵平安从邻居家抱回来时，赵平安连鞋子也没穿，脸上挂着鼻涕和泪迹。
  
  “奇迹宝宝”事件发生后，赵家祖孙三代共获保险公司及车祸责任方赔偿款70余万元（段利容家属60余万元）。在当地人眼里，赵平安是个从一出生就拥有上百万财富的“有钱人”，但他家里连糖果、牛奶也没有，住的也是一栋破房子。
  
  三年前，成都商报记者第一次到赵家时就注意到，土坯房墙角已被水泡软，多处墙体出现剥落。因为担心房子不安全，肖开兴带着赵平安和大孙女赵薇暂时借住在赵平安三爷爷赵朝品家。三年过去，赵家的房子仍是岌岌可危。
  
  “这房子再不修，今年雨水大点怕是撑不住。”在邻居奶奶的带领下，成都商报记者绕赵宅查看，土坯墙体多处已现裂缝，部分墙体出现倾斜迹象。记者发现，赵家附近有好几幢类似的土坯农房，但很多已废弃或无人居住。肖开兴告诉记者，房子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盖的，“确实不能住了，说不定哪天就垮了。”
  
  刚开始，赵平安很怕生，奶奶牵他过来，快到记者面前时，他本能地往后缩着身子，没有安全感。稍微熟悉一点，赵平安恢复了孩子的本性，光着脚在院坝里疯跑。
  
  肖开兴说，她家里的灯泡都是5瓦或者8瓦的。赵家能报得出名字的几件电器，除了电灯，就是墙角的一台小电视、一部旧洗衣机、一把电扇、一个冰箱和一个打米用的电动粉碎机。赵平安和奶奶的住处，在紧靠堂屋的另一间土屋，墙上只开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般大小的窗户洞，光线非常昏暗；屋里摆着两张床，一个衣柜，床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衣服被子。在屋里，没有玩具，也没看到糖果等零食。记者将带来的牛奶递给赵平安，他用了老长时间也撕不开吸管，比他小几个月的邻家妹妹，瞬间就拆开了。 赵平安口渴吵着要喝水，奶奶一声不吭直接把他牵到屋檐旁一个露天石缸边。长方形的石缸里，水浑浊发黄，小平安双手趴到石缸上，作牛饮状用嘴吸水。这水不干不净、喝了会不会生病？奶奶说，平时都这样喝。
  
  3年前的逃离
  
  治病引争执，奶奶连夜带姐弟俩回乡下
  
  失去父母后，年届60的奶奶肖开兴成了赵平安的第一监护人，叔叔赵廷超成为第二监护人，社会各界捐助的爱心善款135万余元由厦门红十字会和慈善总会监管，每月支付孩子生活费，医药费等大宗开销在善款中报销。原本，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结局即将呈现在社会公众眼前。但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因为一个“钱”字，肖开兴与唯一的儿子赵廷超亲情撕裂，至今形同陌路。
  
  三年前的12月10日，以赵平安故事为原型的电影《奇迹宝宝》拟在厦门开机，发布会即将举行的前一天早上，赵廷超的妻子张高红去给赵平安送衣服，刚到巷口就被邻居叫住，告知赵奶奶和孩子们头天晚上被人悄悄接走了。
  
  这次面对成都商报记者，赵奶奶首次敞开心扉，如实回应她带赵平安姐弟俩连夜离开福建的幕后故事。赵奶奶讲了很多关于在福建漳州和儿子赵廷超不和的生活琐事，但归根结底，用赵奶奶的话来说，还是因为一个“钱”字。
  
  肖开兴告诉记者，在赵家获得的各类赔款中，有62万余元由她和儿子赵廷超共同保管。一直参与处理车祸善后事宜的赵家幺叔赵朝清告诉记者，此事经过家族会议协商，钱存在赵廷超户头上，存折由肖开兴保管，密码由赵廷超保管；如需动用该笔款项，不仅需要两人同意，还需两人共同操作，方可取款。
  
  自各方赔偿资金到位、分割协议达成，赵家人数月内相安无事。肖开兴和赵廷超之间的矛盾，源于当年10月：赵平安因为严重创伤留下脑积液后遗症，厦门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建议到北京手术。“在北京，赵廷超就不拿钱出来给孩子治病，倒喊我想办法去借钱。”肖开兴每谈及此，声泪俱下。“我一个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婆，去哪里借钱？”
  
  眼看赵平安病情一日比一日更甚，自称走投无路的肖开兴，开始找人借钱。肖开兴名下的一张储蓄卡交易记录显示：有一笔来自老家合江县自怀镇的汇款2万元。 肖开兴告诉记者，这是她找老家邻居丁某借的。“赵廷超不但不拿钱治病，还埋怨我没把赵平安带好。”肖开兴说，在北京看病期间，儿子连包都不会帮她拿一下，还像教育娃儿一样骂她这个当妈的。
  
  从北京返回漳州后，母子俩矛盾加深，“赵廷超经常找我拌嘴，我在福建度日如年。”肖开兴告诉记者，2014年12月8日刚刚天黑，她在赵家侄女的接应下，带着赵薇和赵平安，连夜“逃离”了。
  
  返回老家后，赵廷超多次让母亲带着孩子们去厦门生活。“当年春节，赵朝清骗着我去了一次。”肖开兴回忆，那次在儿子家生活了二十来天，受够了气。“拿把钥匙给我，却连门都打不开。”肖开兴说，有天她独自带两个孩子回家，夜里打不开门，婆孙三人抱头痛哭。后来，又在别人帮助下，她才带两个孩子回到合江。
  
  监护人为钱撕裂
  
  奶奶指责叔叔不给钱，叔叔指责奶奶有钱不愿花
  
  20日，福建漳州角美镇锦宅村，跟三年前比起来，赵廷超明显晒黑了。目前，赵廷超帮一个私人老板开铲车，月薪5500元。
  
  成都商报记者了解到，保险公司2014年5月15日将62.723万元打到了肖开兴账上。同月21日，其中62万存入赵廷超账户。目前，钱在赵廷超户头，存折由肖开兴保管，赵廷超掌握着密码。“母亲多次逼我拿钱，就是让我把密码也要交给她。”赵廷超说。
  
  另有12.4万元是肇事驾驶员郭建财家属以现金形式支付的，此笔钱存在肖开兴的卡上。银行流水显示，有两笔进账颇为神秘，肖开兴说不清楚来历，但高达7万余元。这笔钱成为母子心生芥蒂的诱因。肖开兴怀疑，赵廷超向肇事方出具刑事谅解书，暗中收取了一笔钱。她甚至认为赵廷超近年买房、买车的钱，全是跟此次交通事故有关。
  
  对于母亲怀疑他背后收肇事者钱财，赵廷超表示非常冤枉，也很气愤。“这都是那些没借到钱，又心有不甘的亲友，在背后使出的坏招。”赵廷超说，自己和老婆打工十几年，好歹也有些存款，他在合江买房花了30多万元；汽车是去年买的，八九万块钱的国产车，还向老板借了钱。车祸肇事者郭建财也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家没有私下给过赵廷超任何钱财。
  
  在赵廷超看来，母子间之所以到今天之局面，都是因为钱多了惹出来的事端。“不仅母子成仇，我跟好多亲戚也成仇了。”赵廷超告诉记者，三年前赔款刚下来时，就有亲戚找上门借钱，开口就借30万。“这钱是我哥哥嫂嫂拿命换来的，也是留给孩子们救命的，我和母亲都只是代为保管，哪有权力外借？”
  
  “赔款下来前，我跟母亲关系很不错，以前也会偶尔寄点钱回家。”说起母子反目，赵廷超既伤心又失落，还有些无奈。赵廷超知道母亲在家里修房子，但他表示不会回去，“她不是没钱，她手里至少还有三十万现金。”赵廷超表示，母亲一生节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难以理解她把钱攒起来做什么？
  
  厦门红十字会：
  
  家庭纠纷未涉及捐款， 红会无法介入
  
  成都商报记者了解到，目前厦门慈善总会和红十字会每月给两个孩子的生活费是每人1000元，两个孩子的孤儿补助金由合江县民政局支付，每月共1300元。加上农村老人补助金，肖开兴每月有固定收入3300余元，赵薇的书本费等由民政另付。
  
  成都商报记者和肖开兴一起扳着指头算家里的开销：生活费1500元、衣服零用及人情来往800元、医药费200元。无论怎么算，一个月也不过2500元。曾协助处理车祸善后并一直关注着赵平安的赵朝清则认为：“三个人都在农村，粮食是自己的，菜也自己种，每月生活费几百元就够了。”赵朝清认为，肖开兴的责任是把所有心思和精力都花在孩子身上。
  
  当年赵平安虽经医院救治，捡回了一条命。但他身体虚弱，留下脑积水等后遗症，必须按时复查。赵廷超表示，“根据和厦门红十字会、慈善总会签订的协议，赵平安应该留在漳州生活。一来是方便医院复检，二来是方便‘两会’及爱心人士爱望孩子、监督我们的监护过程。”
  
  厦门市红十字会负责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红会也是才知道“奇迹宝宝”被带回四川的信息。“从目前情况看，赵平安家人表现出来的主要是围绕车祸赔偿款的家庭纠纷，并没涉及社会爱心捐款，因此红会和慈善总会无法介入。”该负责人称，“奇迹宝宝”获得的130余万善款分别由厦门市红十字会和厦门市慈善总会保管，每月按时向赵平安姐弟支付生活费，报销医疗费，直到赵平安年满18周岁；届时仍有余款，将交由赵平安处理。
  
  23日，赵廷超得知记者返回四川，又专门打来电话，请记者出面劝劝他妈。“赵平安又该到厦门复查了，北京的复查也要每年做，等到孩子18岁。”但肖开兴的回应是：马上要盖房子，没时间去厦门，也没时间去北京。
  
  社会人士观点：
  
  亲人应消除猜忌， 为孩子创造优良环境
  
  赵家母子结怨，似乎已经很难调解。肖开兴认为，赵廷超之所霸着她和孙儿们的赔偿款60多万，是想等她哪天死了，钱就成赵廷超的了，每每说到此处，肖开兴就痛苦地摇头；而赵廷超则认为，如果母亲死了，他作为第二监护人，必须承担起两个孩子的监护责任，但如果钱存在母亲头上，他作为监护人想要使用这笔钱时，手续将相当麻烦。经过两三年的折腾，赵廷超表示自己已经受够了。“今年春节回家，就把所有账目和钱全部交给母亲。我不管她了，难得找气受。”
  
  四川省律师协会民商事委员会副主任张承凤律师认为，要解决目前“奇迹宝宝”面临的难以及时入院复查、良好生活环境等问题，首先是要消除奶奶和叔叔之间的彼此猜忌。关于资金，三方监管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但是赵家由奶奶和叔叔共同管理，实际上是两方监管，才出现彼此不信任；如果双方愿意，可以将资金交给由法律援助中心、公证处和政府相关部门组成的专门机构或公益组织，来妥善保管和使用。而就医问题，介于奶奶年龄、文化等方面的原因，应该由叔叔赵廷超承担起责任，但对于赵廷超由此造成的合理损失，要考虑从“奇迹宝宝”的专项捐款或赔偿款中给予弥补。
  
  如今，小平安的右侧脖子皮下和后脑部位，都隆起很粗的血管，这是排除脑积液安的管子，“孩子个子会长，但是管子不会长，等他大点了还得再手术，安装更长的管子。”赵廷超说，这些管子将伴随赵平安一辈子。成都商报记者 罗敏 厦门报道